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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奎克帝国，女皇寝宫之内。

本应在郊外指挥支援故土空岛的达茜此时却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她穿着一身朴素洁白的轻纱，正百无聊赖的坐在阳台上的吊椅上。一双纤细的长腿正不安分的晃动着。

藤条编织而成的吊椅伴随着达茜腿部的晃动而轻轻的摇动着，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响。她托着自己的香腮，看着远方的景色，嘴里甚至还轻声哼唱着一种韵律古怪、但却异常空灵的曲子，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而在吊椅正对着的桌面上，正摆放着两杯颜色艳丽的果汁。一杯放在达茜的面前，一杯放在桌子的对面。她似乎在等什么人来。

微风微微掀起达茜柔顺的发丝，将她的视野短暂的遮挡起来，达茜却没有伸手去理。

当微风过去，发丝落下后，达茜对面的吊椅上已经出现了一个人。

“你来了。”达茜停下了自己的小声哼唱，微笑着对着桌子对面的人说道。

“我来了。”

桌子对面的凡妮莎说道。

“我现在应该是叫你凡妮莎呢还是应该叫你丽莎姐呢”达茜终于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远方的风景中移开了。她看着眼前的凡妮莎，语气略带调侃意味的说道。

“‘凡妮莎’是你我的集合。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丽莎。”丽莎轻声回到。

此时的丽莎已经散去了一直围拢在自己身边的模糊光线，显露出了自己本来的面貌。那层让其他人看不透的模糊光线是丽莎用来保护普通人、让其免受自己身上所携带的庞大信息量所影响的保护色。但是，此时在眼前的达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名为‘凡妮莎’这个存在的一部分，所以，褪去伪装也无妨。

褪去伪装的丽莎穿着一袭华丽无比的金边丝质长裙，长裙上似有朝阳余晖在不断流淌，头顶还带着一个镶嵌了各种华丽宝石的冠冕。她的发色宛如流淌过的水波一般不断的涌动，在湖蓝与火红两种颜色间互相变动着。而她的两只晶莹剔透的眼睛，颜色也不相同。一只是宛如深潭般幽邃的浅粉色，一只是仿佛由鲜血凝成的深红色。

截然不同的两股气质从丽莎的身上散发出来，这是由于‘凡妮莎’这个存在，是由‘丽莎’和‘达茜’所构成所致的。

“还真是有够俗气的，这身衣服。”达茜一边端起自己面前的果汁，轻轻地喝了一口，一边说道。“丽莎姐你的审美不至于这么差吧”

丽莎无奈的笑了笑，“你忘了吗我们在上一季已经成为了各个文明共同的信仰，也就是所谓的‘黎明追光者’。这身衣服，是在他们眼中我们应该有的样子。受族群意志所产生的信息扰动所影响，我们并不能换上别的衣服。”

“所以说......我在几万年前就想吐槽一下那群人的审美了。”达茜一边搅动着杯子中的果汁，一边闷闷不乐的吐槽道。

丽莎却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精美华丽，浓缩了奎克帝国几千年文化的装饰的房间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微风吹拂和达茜手中的吸管搅动杯壁的声音仍旧细微的响起着。

“我们......这一次也失败了吗”

许久之后，达茜停下了搅动果汁的动作，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声音说道。

“是‘我’失败了，而不是‘你’。”丽莎轻声说道，“这一次占据主导的，是‘我’，而不是‘你’。”

“有什么分别吗”达茜的语气依旧十分平静，“在几万年前，你和我不就成为一体了吗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我们心意想通。”

“不，这不一样。”丽莎用力的摇了摇头，“现在你只有‘信息’还在名为凡妮莎的存在中，你的思想已经不在这里了，不是吗”

达茜沉默了下来，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探讨下去，而是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打算去‘井’里看看，试着将‘井’转移到宇宙中来。”

“你疯了！”达茜猛地站了起来，用着难以置信的声音说道，“‘井’的周边可是虚空！你知道对于像我们这样的信息载体，在接触到虚空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吗！”

“更何况，‘井’是什么，由谁所制造的。我们一概不知。我们没有必要将希望寄托在一个连我们都不了解的未知存在上！这其中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丽莎平静的看着有些失态的达茜，没有说话。但是她眼中的决心，却是十分明显的。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达茜知道，丽莎已经坚定了决心。达茜无奈的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对不起，达茜。”

见达茜重新坐下，丽莎用着满怀歉意的语气说道。

“有什么对不起的，你也说了，现在你是你，我是我。你做什么决定，关我什么事”达茜一边看着窗外，一边闷闷不乐的说道。

“对不起。”丽莎仍旧重复着这句话。

她知道，虽然达茜的思想已经不在名为‘凡妮莎’的存在中了，但是她的‘信息’还在这里。如果丽莎被虚空吞噬了的话，那么凡妮莎就会消失，连同达茜、凡妮莎、以及他们所接触过的一切，包括这个宇宙的文明、以及和凡妮莎信息绑定的李归尘，都会随之消失。

虚空就是如此可怕，这也就是为什么，李归尘曾经会说，丽莎只要杀掉两个人，就能轻而易举的拯救这个宇宙的原因。

当凡妮莎的存在被虚空吞噬后，李归尘也会自然而然的被虚空所同化，化为‘无’。届时，李归尘所毁灭过的宇宙都会回到原初状态，也就是宇宙大爆炸的余温尚未冷却的时候。这是由于李归尘身上粘连的宇宙信息太过庞大的缘故，就连虚空也无法给李归尘在无尽岁月里所关联的世界一个合理的、新的世界线。所以，这些宇宙就会被还原到最初的状态。

凡妮莎所在的这个宇宙，也会被重置。之后，所有的文明都会在漫长的岁月中重新发展起来。而李归尘......不，严格来讲是名为界外旁观者的存在，也会重新孕育。在经过毁灭无数个宇宙后，重新降临到这个宇宙。

这其中的过程，就是李归尘和凡妮莎口中所提到的‘轮回’。而重新归来后的李归尘和凡妮莎，也会自然而然的回想起上一个轮回的事情。

前面几次轮回的产生，都是因为李归尘在和凡妮莎的博弈中完全处于了上风，提科诺勒即将被毁灭。所以凡妮莎迫不得已投入了虚空当中，重置了整个宇宙。

而这一次不同了。

这一次，虚空中不知为何多出来了一个‘井’，虽然尚不清楚‘井’的里面是什么，但是凡妮莎能够隐隐的感觉到......井的里面有着上一季文明的信息。

所以，丽莎想要赌一把。赌结束这令人绝望的轮回的契机，藏在那个‘井’中。

“无所谓啊......”达茜仍旧看着窗外，“你想去就去呗，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反正，你要是失败了，大不了就是再来一次轮回罢了。我们轮回了这么多次，也就不差这一次了。”

“对不起，还有，谢谢。”

丽莎说完这句话后，身形便逐渐变淡，慢慢的消失在了原位。

达茜仍旧偏着头，对丽莎的消失似乎没有看见一般。她就这样保持着一个姿势，在这里做了许久许久。

“傻瓜......”

当夕阳西下，正常世界线的达茜即将回来的时候，达茜轻声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随后，她的身影，也慢慢的消失在了原位。

那两杯果汁，也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慢慢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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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伦教国，世界树神殿之内。

凡妮莎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了世界树神殿的祈祷大厅。而此时，自然教派的教皇古斯塔夫正站立在大厅的高台上。他身穿着自然教派教皇最华丽的一身礼服，头戴翠枝冠冕，似乎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对于凡妮莎的突然出现，古斯塔夫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一样。他只是轻轻地躬身，对着凡妮莎十分庄重的行了一个礼。

凡妮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走过了古斯塔夫的身边，走到了他的身后。

古斯塔夫的身后，正是那扇通往‘井’的大门。

强烈的虚空气息从门扉上传了出来，这些虚空气息萦绕在凡妮莎的身边，将凡妮莎的存在渐渐剥离。

但是凡妮莎却没有走开，而是上前一步，坦然的拉开了面前的大门。

在大门张开的一刻，代表着‘无’的虚空映入了丽莎的眼帘。而位于虚空中的‘井’，也在她打开大门后，向她发出了强烈的呼唤。

“这些年......辛苦你了。”

凡妮莎驻足在虚空的界限前，对着身后虔诚祈祷的古斯塔夫轻声说道。随即，便毫不犹豫的迈进了面前的虚空之中。

“呯——”

通向虚空的大门在她的身影完全迈进虚空之后，骤然关上了。

古斯塔夫仍旧没有抬起头，在自己的位置上做着祈祷。他那细微的祈祷声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了许久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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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土空岛旁。

在劝说议长离开逃生无果后，李归尘便不再犹豫，立刻撤出了故土空岛。此时，他已经带着阿忒西亚斯和尤雷两个人乘上了自己的飞机，现在他们正在绕着即将沉没的故土空岛飞行。

他们想要看着故土空岛消失前的最后一刻。

其他国家的军队在此时已经陆续撤出了故土空岛的范围，虽然短暂的时间令他们还没有彻底的将整个故土空岛的资源给搬空，但是之后的事情就不是他们来操心，而是打捞队的事情了。

各个国家型号不一的运输机从故土空岛上还算完好的机场上起飞，满载着搜刮而来的资源，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故土空岛。场面宛如候鸟迁徙一般，一时间显得极为壮观。

避难所里面的平民和少数幸存下来的特工们也早就自发的组织着岛上剩下来的飞行器，离开了这片他们的伤心之地，去往了最近的陆地。到了最后，故土空岛的周边，也就剩下了李归尘所驾驶着的这一架飞机。

而此时，故土空岛的最底部，也终于接触到了下方的轴心洋。

故土组织的最后一刻，来临了。

李归尘启动了飞机的自动驾驶，将飞机悬停在了轴心洋上方不到一百米左右的位置。随后，他打开了飞机的舱门，和尤雷一起在舱门边上坐了下来。

故土空岛因为还有些许的反重力装置在运行的缘故，在沉进大海中的时候，并不是轰轰烈烈的，而是一点一点的，缓慢的投入了大海的怀抱。先是最下方的地基没入了海洋中，随后是地面。到最后，当海面上在也看不到任何一栋建筑的楼顶的时候，整个故土空岛，才算是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空岛沉没的整个过程十分平静，甚至连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庞大的陆地板块就好像是融化一般，连同故土空岛昔日所有的荣光和信仰、以及一些人的生命和梦想，一起消失在了下方的大海中，被大海所埋葬。

故土空岛沉没的过程一直持续了半小时之久，李归尘和尤雷也就在飞机上默默的看了半个小时。

“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当故土空岛最后留在海面上的一个避雷针也完全的消失在了视野中后，一直沉默着的尤雷突然说道。

“是啊，就好像做梦一样......”李归尘无奈的笑了笑，“明明一个小时前，故土空岛还好好的挂在天上，眨眼间，就这么没了。”

说着，李归尘站起了身，并冲着尤雷伸出了自己的手。

“我们该走了。尤雷。”李归尘居高临下的看着尤雷，说道，“还有一场更加猛烈的风暴在不远的将来等着我们呢，我们可没有时间再在这里缅怀下去了。”

尤雷抬头看着李归尘，一双机械眼球中看不出悲喜。

随后，他抓住了李归尘的手。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