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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张贞知道他们这些官场老油条的禀性,也知道他们扯那些理由,造那些外人根本看不懂的账目是为了什么,这些本是官场上司空见惯的事,但如今郭威在大力整治枢密院,他们还敢用以往的经验来对待,真是不知该说他们是习惯了呢,还是该说他们是麻木不仁。

那些匠人许多都是在造作房常年做工的老匠人,虽然手艺精湛,但身份卑微,让他们听一个少儿的指挥,虽然有些不解,可还是没说什么。此时见原先正管他们的造作房的官员们跟这少儿计较起来,都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并不上前掺和。

薛平平看着那几个小官僚一本正经的瞎扯淡,虽然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还是知道他们是在想什么,心里一阵腻歪,心想郭威在枢密院下大力整治,看来效果也不容乐观,这官场的陋习太顽固,不是一个院判短时间的整治能纠正得过来的,便也不跟他们多说废话,接过他们的账簿掀开看了几眼,便直接扔到一边,根本不跟他们说这新型彩灯制作之事,干脆利落的就是要他们按照这院内运来的物料以及人员,重新建账。

这几个小官僚便纷纷寻找理由辩解,你一言我一句,似乎他们的做法才是正途,薛平平的要求太过严苛,根本不符合实际情况,谁来也做不到。

但薛平平又耐着性子听了半天,除了依然看出他们意图拖延之外,竟然还是未能听懂他们说的是什么道理,连旁边的郭荣都一脸茫然,感觉自己要是再跟他们扯皮,那扯上几天也扯不出什么道道来,便一口咬定必须按实进物料、实际用人用工重新建账。之后不管哪个官员再来扯皮,理都不理,便直接告诉张贞,如果不能按照先前他制定的规矩运作,便只能把他们这些不但碍事,或许还会坏事的官场老油条赶走,换上能勤勤恳恳、实实在在做事的官员过来。

张贞虽然早就看出那些小官僚的用心,可他也是官场一员,却不好明明白白的将他们的用意直接给揭露出来,毕竟这些事在如今的晋室官场的上上下下,不论何处真的是司空见惯;可薛平平的要求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也知此事虽然由他负责,但制作工艺之类的,已经通过郭威得知,全是按照薛平平的设想来,何况薛平平说的在理,当下深思一番,最后竟然都依了他。

张贞又从兵部司自己那边调了几个精于财会的人才过来,进行账目管理,只记总账和每天的出料账目;郭威不但让家里两个少年郭荣、张琼过来帮忙管事,也让管家郭贵义从自家店铺中抽两个熟悉账目的来另外建立一本实时耗材与制成品账目,与总账出账并行,两下里每天完工后要进行对账,不许有一笔去向不明、耗费不明。

上有郭威这位枢密院院判镇着,中有张贞认真管理,下有薛平平倚小卖小,毫不留情,另有郭荣等人监督,还是接连换了两拨小官,方让他们收起了怠慢之心,开始严格按薛平平的指挥行事。他之所以这么严苛,是因为这些物料中许多是易燃之物,稍有不慎便会引发火灾甚至爆炸,这些匠人手艺再好,也得管理人员管理得当,若不能如臂使指,那他也宁愿不干。

接下来的西跨院儿里,满院子里烟火升腾,霞光闪烁,叮叮当当的打铁锻造声也不绝于耳,匠人们在这三九严寒之中都忙碌得大汗淋漓。至于薛平平所给的图纸上所绘的新型彩灯,也由那名老工匠带着几个徒弟,严格按图纸要求开始制作。

院门口处,不时有闲下来的佣人们趴在那里朝内观看,但管家郭贵义只要一看到,便去给驱散了。

但那几个被薛平平赶走的小官僚,回去后自然心有不甘,当然会各找后台诉苦、告状;之后便在某些有心人的蛊惑下,开始到处传播谣言,说枢密院院判郭威,为了贪那些物料钱,竟然把制作元宵节灯彩的物料全给弄自己家里,而且负责的还是他郭威自己那个才找回来,乳臭未干的小儿子,其中猫腻不用说也都明白!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一天时间没过,流言蜚语竟然传遍了小半个官场。正是过年之际,许多衙门都封印不理事,不少官吏无聊乏味,正想寻些乐子,当然乐于添油加醋的胡说八道一番,以显自己消息灵通。

郭威的许多好友、同僚便都听说了,许多好友知道他不是那种人,便来劝说;有些平时跟郭威不对付,或从未来往八杆子打不着的,则不论当面还是背地里,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说你家幼子不过十岁,竟然有如此本领,何不让他出来做官,为大晋朝廷增砖添瓦诸如此类,如过江之鲫,不一而足。

连续几天时间里,郭威竟然对此应付的有些心烦意乱,筋疲力尽,觉得比带兵出征打一场大仗都要耗费心力了,干脆一狠心,直接找罪魁祸首出气,将那几个小官僚中,上蹿下跳,传播谣言最上劲的,蹦跶的最厉害的两个干脆抓起来,也给送到侍卫亲军那边大牢里跟蒋明道等人作伴去了。另外几个直接找个罪名,罢官削职直接赶走。本以为如此处置,这风波可以消停一下,可不想那流言蜚语却在某些有心人的推动下,不但未曾消失,反而愈演愈烈了。

这天郭威来枢密院当值办理公务,下了马后步行进入宫城,边走边沉思。这些天来,他先来枢密院办公,处置一下没什么要紧的公务,然后回去看一下西院中的灯彩烟花制作,两处来回跑着,本就忙忙碌碌,另外还要时不时的应付下那些精力过剩、幸灾乐祸之辈的冷嘲热讽,他也有些心烦意乱了,低头走路沉思,却未听到身后随从的提醒,直到郭贵信大声喊了声“院判”,方才惊醒过来,回头看一眼郭贵信,却见郭贵信神色焦急的朝前示意:“院判,冯相公。”

郭威这才急忙朝前看去,他此时已经走到枢密院大门口,便见从东边晃晃悠悠地走来一人,已经走到了距自己三五步的距离,却是宰相冯道,心里有些奇怪,他怎么一人过来了急忙恭恭敬敬的上前见礼:“可道相公,可是来我西府巡视”

冯道字可道,现在除了那些加衔处,是真正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宰相。当下习惯,尊称德高望重之人,最重要的官衔前加人表字,所以称冯道为可道相公。

宰相们办公的公房叫政事堂,又称东府;与之相对在西边的枢密院,便简称西府。这是朝廷处理朝政、署理军政两大要务的中枢所在,与其它部门建在皇城外御街两旁不同的是,这东西两府俱坐落在皇城大宁宫内。但这时代政事堂虽然主理政务,可因兵权掌握在枢密院中,乱世中崇尚武力,政事堂的权势相比枢密院来说,是要稍弱一些的;可因枢密院枢密使、枢密副使不在,院判郭威他只是枢密院第三号主官,与政事堂的宰相对话,至少在品级上要差着好几级呢,天然的要比对方低上一头。

冯道是独自一人走过来的,并没有带随从,见郭威直到自己走到近前了才上前施礼,心里有些鄙夷,便随手还了一礼,上下打量一下郭威:“文仲,我可不是什么巡视。只是听到了一些传言,特意过来问你几句话的。”

郭威恭恭敬敬地问道:“还请相公明示。”

冯道转身打量着枢密院,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你……将枢密院中制作灯彩的物料,全部拉回自己家中,意图取之谋利”

郭威心里本来已经提起了警惕,此时一听冯道这么问他,便不由得笑了起来:“呵呵,不知是谁人竟然如此无聊,将此事传到了相公耳中!难道相公也不信下官为人”

冯道目光朝四下转动着,似乎有点漫不经心:“文仲啊,我自是信得过你的为人,只是你难道不知瓜田李下之嫌明智不妥还偏要去做,何其不智也”

郭威正色答道:“相公,我枢密院中事想必也曾听说,先前枢密院是不必制作灯彩的,但因已经报了上去,也只有因错就错。可恨某些人太过混账,导致制作好的灯彩竟然全部毁坏,无一可用!桑相公出使北国,张副使调任宣徽院,那两位挑出事来的又告假在家,不得已下官才接了这活儿。下官也是不想枢密院出丑。至于嫌疑,呵呵,如果都怕嫌疑,那还有何人做事我郭威行得正坐得直,心里无鬼,自是不怕什么流言蜚语。”

冯道一听他如此说话,脸色也冷了下来:“你是不怕还是别的什么,日后自知。文仲,老夫劝你一句,凡事当有敬畏,不要学你那位三哥,成天一副天老大他老二模样,谁都不放在眼里!”

郭威一听,心里也有些股火气直冒,怎么这被人背后里称为不倒翁,平时一副老好人模样的数朝元老,今天怎么变了个人似的看他这话里话外含沙射影的带着不少刺儿来教训人,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进宫走到这儿看见他郭威便来随便说上几句的!只是我也没得罪过他呀,怎么就冲着我来了要说就那些灯彩物料事,还入不了一位当朝宰相的眼,难道这老梆子也是受了某些人的挑唆,特意来为难我的便面带恭敬,软中带硬、话里带刺地答道:“相公教训,郭威明白了。只是相公提到郭某三哥,某亦认为其虽然粗鄙,却也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同僚明明白白,行事一向堂堂正正,不会阴阳怪气,也不会明面上笑呵呵,暗地里捅刀子!”

他是行武出身,虽然平时亦表现的文质彬彬,颇有士人风范,也赢得了不少文官的好感,但他这行武出身的身份天然的就与那些瞧不起大字不识一箩筐武人的酸儒文官有点不对付,此时听冯道毫不客气,甚至直接将他结拜兄弟也给带进来教训了,当然会反击。

冯道神色更加不悦,心说这些武夫啊,就是会直来直去,一言不合便恶言相向,天下不就是你们搞乱的吗当下也不再敷衍,冷眼打量他几下,冷笑一声,丢下一句:“我话及此,听不听在你,文仲……你好自为之吧!”便施施然扬长而去。

郭威躬身一礼相送,看着他背影寻思着,这冯道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这是特意跑来教训他一顿却不知正是他平时表现的清廉、公正、无私这种品质,让他如一股清流,与朝堂中混浊不堪的风气格格不入,而他本身却又有朝臣中极少见的,真正的文武双全、智勇兼备的超出无数同僚的这种非凡能力,让冯道这种最讨厌乱世的文人士子们,对他有了警惕之心。

如冯道之辈的文人士大夫,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旦遇到像郭威这种有能力、有智慧、有名望、有势力,还有无限发展潜能的,行武出身之人,都会天然的对其抱有敌意,就是怕这种人不但能力非凡,而且心野胆大,无所顾忌,一旦有机可乘甚至就能为了一己之私,而不惜挑动天下大乱,他们都不希望再来一次或几次天翻地覆的改朝换代,那样的动乱给世间所有人尤其是他们这种文人士子带来的都是灭顶之灾,至于最后谁能侥幸的活下来,那只有天晓得了。

来到公房坐下,郭威还依然沉浸在思索中,不知过了多久,却见他那位冯道口中“不知敬畏”的三哥刘知远颠颠地跑来,一见面就急匆匆地说道:“幺弟,我知道你为人,你还不至于去贪那几个臭钱,可你这是要给那几个混帐擦屁股你又不是他们亲娘老子,就那些腌臜货怎值得你这么费心”

先前郭威命随从去找他这位三哥调兵来枢密院,他便派了结义兄弟中的老六,也是他从西京才调回京的刘延庆来帮忙。刘延庆自然也会将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另外他也听不少人说起了那些流言蜚语,虽然并不放在心上,可对于郭威要为枢密院中近来发生的一些破事善后,感到不忿,认为不值得,毕竟那两位直院一个是桑维翰的亲信,一个是杜重威的心腹,跟他们兄弟可并不是一路人,根本犯不着为他们出力平息事端,便亲自跑了一趟过来劝说。

郭威看见他先是不由得一笑,听他说完,便又情不自禁地叹息一声:“唉!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不想三哥竟然也听说了!呵呵,三哥你也知道,这枢密院中,吏房、造作房俱出了大事,虽然整治一番,可那烧毁的灯彩却不能变回来!现在我暂理枢密院院务,眼看上元佳节即到,枢密院最紧迫的事就是已经报上去的灯彩事,我若不管不问,那些人岂不就抓住了小弟的把柄”

刘知远一听,一捋袖子眼中便冒出一股寒光:“怎么,有人要对付你你告诉哥哥是谁狗胆包天,我捶不死那些狗娘养的!”郭威倒不说话了,静静地看着他;刘知远一怔,随即慢慢说道:“莫非……”

他意识到这事只怕不简单,宰相、枢密使桑给翰出使契丹,枢密副使张从恩转任宣徽使,那原来的两个院判怎么就那么凑巧,一个风寒,一个拉稀,据说已经病得不醒人事,离停床入殡都没几天了似的,先前他们去奉承桑维翰、张从恩时,怎么没见他们有什么屁事!前些天杜重威肆无忌惮的对付郭威,几乎就差在朝堂中明着围攻他了,或许也是受了他刘知远的牵连,想打压他刘知远,却先从郭威这里开刀谁让他刘知远先前那么嚣张,甚至连皇帝的面子也一并给扫了呢!要是这样,可真是一报还一报,陛下要平衡一下朝堂,郭威这品级官职不上不下、不大不小,看来正合适

他坐下来,沉吟一阵,便开口说道:“幺弟,我是知道你的本领的,就当下这朝中,没几个能比得上你的,你也挂着兵部侍郎衔, 我看你也有资格当宰相了啊,就是给你加个同平章都比那什么驸马驸牛的不知要强多少倍!如今这个什么枢密院院判,也是委屈了你,现在看来就这个位置,你也坐不稳了,要不你来我这儿年后三哥就要去太原赴任,你还不如辞了现在这差遣来帮我!你也知道,我若去那边要应付的麻烦事很多,狗娘养的契丹人就不用说了,还有什么……党项人、吐浑人,还有不知多少叫不上名堂的胡子……哎呀,一想起这些我就头痛,我那里需要不少人手还得能干,原来的人我信不过,这京城里的官又没几个我看得上的!老幺你要是能去,哥哥我这心就踏实了九成九!”

现在朝中几位宰相,加中书门下平章事之前或之后,都曾是一部侍郎,并不是各部尚书,之后升职宰相后才逐渐将侍郎衔给转成尚书衔,虽然担任一部侍郎不一定就能升任宰相,但也表明任职一部侍郎至少是有去资格去攀一攀宰相这位置的。

郭威现在身兼数职,枢密院院判以前虽是枢密副使,但自晋廷设立枢密院后,除枢密使外还另设了枢密副使,他这院判就随之降格,另一职衔便是兵部侍郎,这说明他也有此资格,只是一听刘知远这话不禁也噗嗤笑出声来,并没把他那句有资格当宰相的话放在心里,他现在不比那几位宰相当初所处的环境,仅在这位置上已经蹉跎了好几年,看来今后能保住现在这位置就不错了,只是也不好拂了刘知远的好意,微一思索便顺着他话头接着说道:“那好啊,如今在朝廷里我也等于没事可干,跟着别人干我也没那斗来斗去的心思,其实小弟也一直在想,这如今的朝堂之中,唯三哥可以放心大胆的用我,若三哥用得着小弟,小弟自然惟命是从!”

刘知远顿时又高兴起来,大笑着一拍他肩膀:“我就知道我一说,你就会答应下来!那咱们兄弟就说定了,你跟我走,这枢密院的什么狗屁倒灶的差事,让那些狗娘养的自己来弄,管它弄成个什么样!”

郭威听到这话,倒沉吟起来。刘知远一瞪眼睛:“怎么你还舍不得这京里的花花世界不想跟我去太原受苦”接着又低低一笑,“兄弟,你得知道,咱们兄弟到了太原,那就是咱们说了算,不比在这里受气强百倍”

郭威见他着急,连连摇头:“三哥,你觉得我是怕受苦的人既然答应了三哥,咱们兄弟同心,自然其利断金!我又怎会食言只是虽然要走,但也要走的漂亮!如今我接了枢密院这一摊子还有这些活儿,还没过两天呢就又扔了出去,这让人怎么看咱们兄弟知道的会说咱不给那些混帐擦屁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兄弟骄横猖狂,视朝廷为无物呢!”

刘知远一听,也沉默下来。他是看着粗豪,并不愚蠢,甚至可以说是极为精明,否则岂能爬上如今高位先前侮辱杜重威那是连皇帝陛下的面子都一并给扫了,不也屁事没有只是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后遗症,只是这症状偏又避开了他,朝他这幺弟来了,这是要杀鸡给猴看他沉思一会儿,方才郑重地问道:“那你可有把握”一语未了,随即又拍着额头担心,“我一听说你把此事交给了你家三哥儿,就觉得荒谬至极,那些专会背地里捣鬼的连编瞎话都不会编了,也不想想你家三哥儿才多大前些天还受了重伤性命垂危呢,这才过了几天现在就想把黑锅扣他头上,这谎扯得也太没边了!”

郭威一笑,既然刘知远不信,那他也没必要再多解释,便含糊其词地说道:“三哥放心,小弟我又不傻,俗话说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当然有把握,否则怎么会答应接下来!”

刘知远这才长出一口气,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从来不干没把握的事,既然你心里有数,那三哥就算是白操心了。你就干吧,若有什么事,你再来找我,我给你兜着,看哪个敢说三道四!”

郭威心中一暖,也有些动情地笑道:“那小弟就多谢三哥!有三哥罩着,小弟就更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最后刘知远站起来一拍他肩膀:“咱们兄弟就不要再这么客气了!你忙你的,我那边也正忙着去太原的事,先回了!”

郭威将他送到门外,转身回值房,方踏上门前台阶,便听后边一人突兀地大笑着喊道:“哈哈……文仲兄!听说你家出了个神童,才八岁就要在这汴京城里一鸣惊人啦”

郭威回头一看,却是枢密院另一直院袁品贤,也就是先前因腹泄告假的那位,此时却满面红光,大步流星地走来,脸上身上却不见一丝的病色或大病初愈的模样,神色倨傲背着手看着郭威,轻浮地笑着。

这人先前虽然奉承前枢密副使张从恩,但他并不是张从恩的心腹,跟张从恩走得只是稍近,却是武德使杜重威的心腹。武德使杜重威是皇帝的亲妹夫,张从恩是皇帝的亲家,两人也算是有了瓜葛亲,或许因此两人才走的近些。据说他的妹子是杜重威的宠妾,因此他的靠山也只能是杜重威。他轻浮郭威却不能无礼,略一抬手也敷衍地点点头算是为礼:“哦看袁直院面色,当是无恙了”

袁品贤道:“劳文仲兄挂怀,袁某自是好透了。”随即又追问道:“我听下面人说,文仲兄将物料拉回自家府中,交给自家小儿运作,不知可有此事”

郭威一听他这么轻浮的问话,就有几分不悦,心说你不过枢密院中一直院,乃是本官的下属,也敢这么来盘问上官可见是背后有人,便以为可以肆无忌惮,嚣张跋扈了或许也是因自己常年不理枢密院中事,使得这些人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以为自己软弱可欺看来自己对枢密院的整治,并未放在他们这些无法无天之人的心,不打压一下这种人,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不会知道天高地厚的!一念及此,心中便冒出一股寒意,眼中不由得闪烁着睥睨之色,直盯着那袁品贤。

袁品贤见郭威静静地盯着自己不说话,有些奇怪,待得看到郭威目中寒光,顿时便觉全身一冷,好像突然便被一盆冰水浇透了身子,也不由得打个寒颤,浑身一哆嗦,情不自禁的便敛起笑容,心虚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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