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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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见褚嬴如此在意自己，心下感动，便退一步道：“那我也要在这儿陪着你。”

二人相与在一个破落遮雨的凉亭下谈话，释法鸾却远远望见，果然心下大动。

褚嬴瞧着外面阴雨迷蒙，濡湿了半座山峦，叹道：“山雨欲来，还不知怎么样呢。而且山里湿冷，你在这里空受罪。”褚嬴摸了摸时光的手道，“看你的手都凉了，他们不食五谷杂粮也能过，你可不行。回头病了，又麻烦，下山去吧，别让山下的人惦记。”

“我又不是豆腐做的，哪有那么容易生病。”时光抽回手，搓了搓，想到茅清竹和桑国富道，“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我是和两个人一起来的，他们现今应该还在那个人手里，就是下山，我也得和他们一起走。”

褚嬴道：“他就是故意用人把你栓在山上，你还上他的当。他们两个你放心，你只要下山了，我都好安排。”

他们二人正说着，忽见释法鸾从后面窜了出来，拿住时光，对褚嬴恨恨道：“好啊，你骗的我好苦，你骗我说星心子找不到了，骗我说不知道萧综在哪里，如今却他亲密至此，你们是不是早就勾结一起了，你们究竟有什么串谋不敢让我知道吗”

他忽然窜出来，时光先是吓了一跳，可转眼瞧见抓自己的人，浑身湿哒哒的，满身泥泞，身上的血迹也印的大片，不禁觉得可怜，问道：“你是受伤了吗先坐下再说吧。”

释法鸾冷笑道：“让你失望了，这血，都是那些畜生的。”他手上忽然加了力气。时光忍不住喊了一声“疼”

释法鸾道：“我知道，我的灵力不及你，咱们就比比耐力吧，看看你能不能耗的过我。”他说着，手中的龙头拐杖头上，便长出一条条灵蛇一样的枯藤，将时光缠住。

褚嬴先是惊讶，反应过来，想用力去撕扯，可谁知那藤强韧如牛筋，根本扯不断。释法鸾笑道：“别白费力气，这千年老藤根是我生前用灵力所煅养，别的好处是没有，就是结实的很，纵使风吹日晒，也不会腐朽，刀斧也不能断。除非你用灵力将他烧成灰烬，不过也能一同将他的灵胎化了，哈哈。”他说话的功夫，藤条已越长越多，将连手脚都被绑了。

时光数次想挣脱，可正如释法鸾所说，这东西结实的很，缠住手脚的时候，勒的生疼，缠住胸口时，他开始觉得气闷，到后来连喘息都有些困难了，心想，这次不会真的三长两短，替那个怪人死了吧。

褚嬴看时光痛苦的样子，心疼道：“他喘不过来气了，你绑的太紧了。”

释法鸾只恨仇人死的不够痛苦，哪里会管他能不能喘气，于是看也不看一眼道：“少做戏，闭气对我们这样的人不过是吃饭睡觉一样。”

时光已站不住，褚嬴山去扶着，心急道：“你没有眼睛吗，没看到他喘不过气来了吗”

释法鸾哪里肯听，固执道：“活人才需要喘气，可一个活人，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的灵力，你想骗我好逃脱，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褚嬴无可奈何，给释法鸾跪下道：“算我求求你，你松一松绑，我去给你找萧综来。”

时光看褚嬴受辱，比自己受死还难受，心痛道：“褚嬴，你快起来，别求他，别跪他。”

释法鸾这才回头，见时光果然窒息的冒着冷汗，本来心里也慈软了，可再看他目光中透着愤怒坚毅，颇有几分萧综的神韵。其实他和萧综本就是时光的一体两面，互为影子，萧综亦有小白龙的敏感脆弱，小白龙亦有萧综的坚韧不屈，只是在乎的事不一样，性情看起来天差地别。时光吃软不吃硬，别人对他好时，他愿以命相报，可面对恶人，他非但没有因为惧怕而表现出丝毫软弱，反而因为看不得褚嬴受辱，激起了他的叛逆，只听他振振有词道：“就算我是萧综好了，我拿了你的棋子。你就该杀我吗你怎么知道那棋子就不该是我的”

释法鸾道：“你也说是拿了我的棋子。既是我的，又怎么该是你的，简直胡说八道。”

时光道：“在谁手中就是谁的吗在你手中，是你的。那到我手中是不是就是我的了那现在你变成了强盗了。”他慨然笑道，“我这么说，你肯定不服。普通东西，肯定都是有主的，你的东西，别人偷了抢了，当然是不对。可星心子是宝贝，那就另当别论了，是宝贝，就会有人抢，我不抢，也会有别人抢，你只是暂时保管而已，还真当自己是它的主人了宝马配英雄，你问问你自己，是那个英雄吗”他言辞锋利，不在萧综之下，甚至正如茅清竹所说，他最擅用软刀子扎人，扎人后，反令别人自惭形秽。是以茅清竹和他斗嘴，每每吃亏，以气急败坏，动手告终。

释法鸾果然陷入困惑，但是他经历的多，很快便转过弯来，震慑道：“成王败寇，你此刻的命也在我手中，又算什么英雄”

时光忽然一笑道：“龙困浅滩遭虾戏。”他心中想着引释法鸾跟自己下棋，让他输的心服口服才好，于是道，“既是英雄，就不要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像这种游戏，我七岁都玩腻了。有本事，你跟我下棋，随便多少局，只要你能赢，我就认你当英雄。不然你就是那个鱼虾。”

褚嬴本来也觉得对对释法鸾有愧，时光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振奋许多，可是看时光强撑着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心道：“你干嘛还激他”

时光道：“我看他也没本事，不敢跟我下。反正是个死，你也别求他。”

释法鸾心想此刻掌控着对方生死，一时也弄不死他，和他下一局又何妨。何况他正想悄悄对方的棋脉，是什么路数，只要对方露了真功夫，就是没见过萧综的棋，也能知道这个人大概是什么路数。于是款款道：“小小顽童，还怕你不成。”

褚嬴只觉得二人的对话鬼斧神工，褚嬴听的出来时光在给他下套，可这个老顽固怎么会被这么小的把戏耍了呢。他哪里知道，除了棋盘上的胜负，人与人之间还会在对错，境界，甚至喜好上争一个高地优劣，有时甚至会为了争一个你错我对闹的大打出手，褚嬴从未做过那样的事，他不太能理解，更不擅于对付这些人。小白龙和萧综却都是人，知道人这些奇怪的秉性，只是小白龙良善，常常知而不用，莫说这些招数对褚嬴用处不大，就是有用，小白龙只恨不能尽心保护，怎么忍心欺负他呢。对属于萧综的玲珑心，他下手就颇有几分劲力，而且他棋上越狠，人却越谦和，好像将心机都用在了棋上，在旁的地方都似软柿子一般，其实不过是棋境越深，他目光越是通透，越觉得世事可悯，反而常常忘了怜悯自己。此时若非他将褚嬴看的比自己重要，也不会拼死反抗。

因此褚嬴见他这样，不禁刮目相，只觉得从未真正了解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