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技惊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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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绝大部分画面都晕染完成后，他又开始仔细的分染人物面部和肌理，以及纵横排列的鱼鳞，一遍又一遍，逐渐加深。

而后以中墨分染荷叶，并小心的留出叶筋。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虚空之中，一轮金黄的圆月，悄悄的自云层中探出半个脑袋，微笑着将一抹清辉缓缓洒落而下，就仿佛在为张君瑞加油打气。

而当张君瑞染完腮红及樱桃小口，在额头和鼻尖、下巴处薄染三绿水，并用藤黄加白在金色发式的基础上提出头饰的亮部，点出步摇。白色的绢裙用淡墨勾勒出花纹，褐墨退出衣边图案，淡胭脂染荷花，翠绿平涂花叶，最后分染游鱼，并在腹部巧妙留白后，所有人都不由为他喝起彩来。

客栈胖掌柜直接让小厮搬来几把长椅，并很是意外的邀请红娘坐了下来。自己也一屁股坐进紫檀木的背椅里，翘着二郎腿，一手提酒壶，一手握酒盅，一边开怀畅饮，一边煞有介事的欣赏了起来，就仿佛是在看一台精彩纷呈的大戏。

当张君瑞用赭石调胭脂罩染幔帐，以白色罩染荷花，藤黄点出花蕊。胭脂晕染出水草，墨加花青渲染出游鱼后，整个状元坊客寓门口掌声雷动，所有人都不由叫起好来。

就见古色古香的影壁上，一幅活灵活现，妙趣横生的神女赏荷图，已经完美的展现了出来。画中的神女一身素服，很是精神，头上青丝绾就了堕马髻，上插展翅彩凤衔珠银步摇，银丝八宝攒珠鬏髻，两弯柳眉，一双凤目，悬胆鼻，樱桃口，长就一副瓜子脸，面不敷粉而白，唇不涂朱而红。

身上披一件月白色洒金一口钟，内着白云绢对襟袄儿，下系一条白云绸百褶宫缎裙，三寸金莲上则套着一双出门穿的高底鹿皮小蛮靴。眉眼含笑，说不尽的风流娇态，看不够的旖旎丰姿。

巨大的荷叶下，三条活泼游曳的鲤鱼，犹如活物，在荷叶的映衬下，自由自在的在水草间游动，明艳动人的神女，水绿色的巨大荷叶，淡粉色的荷花，搭配着精致典雅的阁楼幔帐，就仿佛让人身临宫廷后花园，惬意而又神妙。

整幅影壁画完，张君瑞这才缓缓抬起头，冲着胖掌柜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小生这幅神女赏荷图，不知掌柜是否满意”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

“哎呀，公子简直是吴道子转世啊，真他娘的神了，哈哈哈！”

“老夫我自诩走南闯北，还有些见识，但这么意蕴悠长的精致壁画，还是头一次看到！”

胖掌柜腾地从紫檀木背椅上站起身来，连声赞叹道。

连酒盅掉到了地上，都浑然不觉。

众人也都纷纷叫起好来，刹那间人声鼎沸，场面很是壮观。

但唯有红娘，直挺挺的坐在椅子里，杏眼圆睁，一动也不动，就仿佛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一般。

胖掌柜一边赞叹，一边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抓起张君瑞的手塞了过去：“今日承蒙公子赐画，是我郑富贵的福气，这十两银子就权当润笔，还望先生笑纳！”

“哈哈，掌柜谬赞了！”

“你如果非要谢，就谢这位小妹吧，刚才正是她耳语传话，央求与我，我才勉强答应，出手画壁的……”

“你也不打听打听，洛阳张珙，可是那轻易出手留墨之人”

张君瑞折扇一收，双手负后，睥睨一笑，摆出一副高手寂寞的样子。

郑富贵陡然一楞，面皮微不可察的抖了抖，看了一眼手里的银锭，很是不情愿的扭头望向红娘，皱眉道：“呐，今天看在你央求张公子画壁的份上，我就饶了你这一回，拿上银子滚蛋吧！”

红娘闻言，猛地打了个寒颤，木然站起身来。

她没有接银子，也没有向张瑞道谢，而是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折扇纶巾的张君瑞，又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影壁上栩栩如生，明艳动人的赏荷神女，嘴唇开始微微颤抖，欲言又止，眼神中居然没来由的流露出一丝愤怒。

张君瑞见状，不由心中一惊，刚想开口询问，突然，一道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陡然从人群后方传了过来。

“阿弥陀佛，公子画倒是画的不错，但还是少了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