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胯下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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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七冲着李善臣问道：“真的有五两吗”

李善臣道：“骗你是小狗。不对，骗你是猎狗。”

王七知道李善臣是在故意戏弄他，但是只能选择为五斗米折腰。

治病要紧。

面子不重要。

李善臣敲锣打鼓，召集了更多的人来围观。

所有人都对着王七嘻嘻哈哈，指指点点。

王七硬着头皮，低着头念咒语，助跑加速，往医馆的墙壁冲。

预料之中，失败了。

他摔倒在地。

额头撞了一个大包。

众人笑得前仰后俯。

王七也跟着傻笑。

谢二娘撇过头流泪。

医馆内的大夫跑出来，摇摇头，给王七查看伤势。王七不住感谢。

李善臣扔出一把碎银子，散落在王七的脚下，说：“这应该有五六两。本公子向来说到做到，赶紧带着嫂夫人吃饭吧。不过慢点吃，别撑死了！哈哈哈哈。”

李善臣大笑，扬长而去。

王七忍着眼泪捡起碎银子，去药店抓了一条人参，买了一只鸡，借医馆的锅给谢二娘熬人参汤喝。

大夫心善，把自家锅里的饭菜分了一半给他们。

谢二娘喝了参汤，吃了热饭，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只可惜人参花掉了王七一半银子。而谢二娘需要长时间的滋养调理。这些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王七还得想办法找钱。

大夫想留他们住宿，但是大夫的妻子说男女有别不太方便，想必也是怕受牵连。

王七也不敢厚着脸皮住，陪着笑，带着妻子回深山狗窝。

第二天他去上街抓药，没想到又有人来找他，让他表演穿墙术。

王七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想看我出丑！”

他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王公子，昨天你给李公子表演不给我表演，是不是不给我面子啊”一个人拉住了他的衣袖，皮笑肉不笑。

此人叫赵忠贤，也是王七的狐朋狗友之一。当初主要负责给王七背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李忠贤家境也算不错，以前比不上王七，如今是云泥之别。

“不敢。”王七低声道。

“李公子说穿墙成功给十两，穿墙失败给五两。我这个人比他大方，你穿墙成功我给十一两，穿墙失败给五两五钱。怎么样”赵忠贤干笑道。

王七咬咬牙，想着只要能赚钱给二娘治病，受些侮辱又何妨当初二娘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吞了崂山道士孙玄清的胳肢泥。

“好啊。一言为定。”王七也跟着笑。

他又一次表演穿墙术，又一次失败，又一次在无数人的鄙夷目光和笑声中捡起了碎银子。

之后他每天都上街到处转，专门等着人请他表演穿墙。

但是别人就是看热闹看个新鲜。新鲜感逐渐下降。

前三天有人主动找他表演。

第四天没人找了。因为人们爱看曾经高高在上的衙内如今家道中落吃胯下之辱，混得连普通人都不如，王七却唾面自干，看客便失了不少乐趣。

于是王七主动找别人。

可惜，这一主动，就不值钱了，价格少了一半。

本来撞一次可以挣五两，现在撞一次只能挣二两五钱，后来撞一次只能挣一两二钱五厘。

这一天王七撞得满头都是包，终于凑到了三两银子，可以去买一条小人参。但是他看中了一条大一点的人参，还差一点钱，于是他又忍痛表演了一次。

但是这次用力过度，撞得头晕眼花，眼前一片鲜红。

出血了！

撞晕了。

不知过了多久，王七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自己躺在臭水沟里，身上多了好几个脚印。一摸口袋，身上的钱都没了！

想是被人偷了。

这一刻，王七只觉得阳光刺眼，万念俱灰。

他昏昏沉沉站起来，走出城外，来到河边。

河边有一片树林，有许多高大的歪脖子树。

他看到一棵歪脖子树下有一条黑狗。

这条狗十分眼熟，是他当初打猎的狗！

有人说这狗像《山海经》中记载的怪兽，名叫溪边。

“其状如狗，席其皮者不蛊。”

意思是这怪物长得像狗，如果枕着它的皮，就能不中妖邪毒气。所以王七就叫它溪边。

后来王家出事，溪边和其它的狗都被没收了。王七的那条鹿皮被子也被抄没。

王七跑过去，确认是自己的溪边，不由得唏嘘了一阵子。

当初这条溪边膘肥体壮，毛色发亮。现在瘦骨嶙峋，排骨突出，毛色黯淡无光。还有一条腿瘸了。

怎一个惨字了得！

溪边认出了主人，冲他汪汪叫了两声。

他盘腿坐下，摸着狗头问：“溪边老弟，你怎么也混成这个样子了”

黑狗溪边把自己的头放在他的腿上，呜呜哽咽，眼中流泪。

“看来抄家的人没有好好照顾你啊。唉，天朗气清，是个自杀的好日子。你要是还认我这个主人，我就送你一程。咱们到那边也能继续做个伴。要是同意的话，就点两下头，不同意的话，点一下头。”

黑狗点了两下头。

“好哥们儿够义气！那咱们一起上路！”王七摸着溪边的狗头。

他解下自己的裤腰带，搭在树干上，想吊死黑狗，但是套住了狗脖子，却舍不得继续下手。

“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等你。你自己跳河吧。”王七道。

黑狗溪边又听懂了，艰难地站起来，往河里走。

“二娘，对不起了。我死了就不会再牵连你了，你也可以回娘家，还能找个好人家改嫁。若是有缘，下辈子再见。”

王七把自己的脖子伸进了裤腰带。